史特朗爵士的【烏比諾維納斯】複刻版畫

作者提香(Tiziano Vecelli, c. 1488/90 –1576)/ 羅伯特·史特朗爵士(Sir Robert Strange, 1721-1792)

名稱:【烏比諾維納斯】(Venus of Urbino) 

署名:無。

技法:蝕刻(etching)/ 雕版直刻(engraving)。畫面印製鮮明,墨色飽和。

年代:1768。

尺寸:畫面32 x 43.5/ 紙面39 x 50 cm(P K-062)。

這件版畫以蝕刻與雕版技法複製威尼斯文藝復興藝術家提香(Tiziano Vecelli, c. 1488/90 –1576)知名的作品【烏比諾維納斯】(Venus of Urbino),由於版面按著原作方向製作,但印到紙上後,就成了左右對調的現象。這件版畫作品沒有署名,也未加上說明標題,從畫面邊緣的痕跡觀察,是以手撕開畫面,再轉貼於另外一張有浮水印的手工紙上,因而邊緣呈現不規則,且有毛邊的情形。和收藏在大英博物館的版本比較,原來版面上的兩道裝飾邊框,因為手動撕開後而消失。可能是之後的收藏家考慮畫面的呈現效果,而採取的處理方式。

提香知名的作品【烏比諾維納斯】(Venus of Urbino)

西方版畫出現後,除了藝術家的原創作品外,也因版畫的複數性格,被用來複製其他的圖像,以便交流傳播。其中,重要藝術家的繪畫作品,就經由不同版畫家複刻流通,在十六及十七世紀時,成為不同地區與風格的交流媒介,讓新的藝術思潮得以普及與落地生根。到了十八世紀,英國繪畫展現強大的創造力,仕紳階層成為收藏的中堅份子,推動複製版畫進入新的世代。

複刻提香【烏比諾維納斯】的,正是一位蘇格蘭的版畫家羅伯特·史特朗爵士(Sir Robert Strange, 1721-1792)。他是當時英國的詹姆士黨(Jacobitism),支持因光榮革命而被推翻的詹姆士二世(James II , 1633-1701)復辟,之後繼續擁立其子孫。史特朗曾參與1745年的起義,失敗後因為特赦,而自行流亡法國,在那向不同法國版畫家學習,繼續深造他的版畫技法。1750年,他回到倫敦,但他的詹姆士黨身份,讓他不易找到贊助人,1760年,他再次離開英國,來到義大利,讓他得以展開他複製義大利名家的計畫。提香的【烏比諾維納斯】當時已收藏在佛羅倫斯的烏菲茲美術館(Galleria degli Uffizi),便是史特朗此時的結晶。1765年,他以國際知名版畫家的身份,帶著義大利的素描手稿回到倫敦,展出他的作品,準備出版自己的作品目錄。1769年,他的【繪畫作品集記述編目】(A Descriptive Catalogue of a Collection of Paintings)出版,【烏比諾維納斯】為其中一件版畫作品。晚年,他與當時的英國王室和解,也因此受封為爵士。

Joseph Samuel Webster所繪製的史特朗爵士(Sir Robert Strange)肖像,蘇格蘭國家畫廊( National Galleries of Scotland)
另一幅收藏在大英博物館中的【烏比諾維納斯】複刻版畫,原本有兩層框,但仍未加上文字說明的版本

為了追求更佳的複製效果,史特朗在版面處理上,頗費思量。除了以高超的蝕刻與雕版技法慢慢摩塑原來畫面中的各種造型與人體,亦小心掌握畫面的色階變化,畢竟在拿掉顏色後的黑白版畫,從暗部到亮部的各種階調,就成了決定畫面好壞的一個關鍵。欣賞這件【烏比諾維納斯】版畫作品,可以想像史特朗在製版時的各種各種細膩手法,從最輕盈細微、宛若游絲的線條到粗重的黑階立體線條,都需要極高的耐心與技巧,才能完成。

【烏比諾維納斯】複刻版畫局部

【烏比諾維納斯】原作,完成於1534年,今天收藏在佛羅倫斯的烏菲茲美術館。畫面中的年輕裸女斜倚在床上,一隻狗睡在她腳邊,在背景的空間中,兩名女僕看似在整理衣箱中的東西。從窗上的石柱來看,這是一棟文藝復興時期的建築。畫面中裸女的姿勢,是提香從他老師的喬久內(Giorgione, 1477/ 78–1510)【沉睡的維納斯】畫作(約1510年)挪用而來,這種僅只描繪女性裸體的表現方式與畫面尺寸,在西方繪畫史上是史無前例,也為之後此類女體的表現奠下典範。

至於【烏比諾維納斯】的詮釋,藝術史家分成兩派,他們都同意畫面中有著強烈的情色意味,但這單純只是一幅威尼斯交際花的肖像,還是一種婚姻的祝福,便未有共識。這張畫作原來的主人,就有兩種版本,因此導致分歧的詮釋。一說,提香受託為麥地奇家族的伊波利托(Ippolito de’ Medici, 1511-1535)繪製肖像。這位伊波利托當時21歲,已被叔叔教宗克萊孟七世(Pope Clement VII, 1478 –1534)選為樞機,人生自此捲入義大利的權勢鬥爭中。1532年,他來到威尼斯,和知名的交際花安潔拉(Angela Zaffetta)共處一晚,提香正好藉機為伊波利托作畫,也可能應伊波利托之託,為這位交際花繪製肖像,或是提香自己希望藉著這幅畫作,和伊波利托拉近關係。在1534年12月給伊波利托總管的信中,提香便提到正為樞機繪製一幅女人的畫像。1535年8月,伊波利托在前往謁見神聖羅馬帝國皇帝之際,突然去世,據傳是被毒死,因此沒有見到提香所說的這幅畫作。最後,這件作品便被烏比諾大公喬朵巴多二世(Guidobaldo II della Rovere, 1514 –1574)收藏,也有了今天【烏比諾維納斯】之名。

【烏比諾維納斯】複刻版畫局部
【烏比諾維納斯】複刻版畫局部,左側的斑點為原本紙上的瑕疵

另外一說,便是喬朵巴多自己委託提香繪製這件作品,慶祝自己和當時十歲的茱莉亞・瓦洛諾(Giulia Varano, 1523-1547)的政治聯姻。畫中的一些細節都指向一樁婚姻,如窗邊的衣箱,當時是夫家給新娘安置衣服等物件的嫁妝,另外,維納斯的左手輕撫著自己的下體,在當時也是一種懷孕的期待。這種顯貴世家的婚姻,傳宗接代自是不在話下。甚至那隻睡在女子腳旁的小狗,除了忠貞的象徵外,也出現在提香繪製的喬朵巴多大公母親埃萊奧諾拉·岡薩加(Eleonora Gonzaga, 1493-1550)的肖像畫作中,這可以證實【烏比諾維納斯】畫作的空間,應是大公自己的家。

【烏比諾維納斯】複刻版畫局部中的衣箱
大公母親埃萊奧諾拉·岡薩加(Eleonora Gonzaga)肖像畫作中的小狗
【烏比諾維納斯】複刻版畫局部中的小狗

十七世紀時,烏比諾公國最後的繼承人嫁入麥迪奇家族後,這張畫作成為他們的收藏,並在1736年入藏烏菲茲美術館。1863年,印象派畫家馬奈(Édouard Manet, 1832-1883)爭議性極高的畫作【奧林匹亞】(Olympia)便是受到【烏比諾維納斯】的啟發。

馬奈的畫作【奧林匹亞】